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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北京林業(yè)大學張志翔教授團隊在國際植物學期刊《植物分類》(Phytotaxa)發(fā)表研究論文,對北京特有的極度瀕危植物———百花山葡萄的分類學地位開展了深入的研究和討論。并基于國際自然保護聯(lián)盟(IUCN)的紅色名錄評估體系評估該物種所處等級為瀕危(CR),離滅絕(EX)僅一步之遙。鑒于團隊多年來的跟蹤調查,提出相關保護建議。
葡萄是舉世聞名的經濟樹種,具有極高的經濟價值。我國的葡萄屬植物高達37種,占全球葡萄屬植物種類數(shù)(約70種)的一半以上,其中30種為我國獨有。因此,我國野生葡萄植物資源的保護和開發(fā)對促進世界葡萄產業(yè)發(fā)展具有重要作用。
百花山葡萄,是一種僅見于北京地區(qū)的野生葡萄屬植物,是當之無愧的北京“植物名片”。其數(shù)量極其稀少,目前野生個體僅見2株。單從數(shù)量上來比較的話,比國寶大熊貓還要瀕危1000多倍。
百花山葡萄其中一株位于109國道邊,屢遭破壞,無法開花、結果;另一株位于百花山保護區(qū)某山溝里,由于其周邊樹高林密,該植株已逐漸枯萎。因此,亟待開展這一北京特有、極度瀕危的重要經濟樹種的保護研究。
然而,一直以來百花山葡萄的保護面臨著尷尬的局面。目前,世界葡萄屬的分類學研究有待完善,不同學者對于葡萄屬不同物種的劃分依據(jù)尚存有爭議。即使通過多條基因片段聯(lián)合進行分子系統(tǒng)學的研究來看,不同葡萄物種之間的關系仍然模糊不清,百花山葡萄也面臨著分類學爭議。
1984年,第一份百花山葡萄標本被采集到。1993年,百花山葡萄這一物種正式被發(fā)表。然而,相關文獻中除了對北京葡萄屬不同種類的葉片形態(tài)進行比較之外,并未記錄百花山葡萄的花、果實和種子等,這些形態(tài)相對穩(wěn)定、作為物種劃分重要依據(jù)的生殖結構的特征及與其他葡萄種類的差異。因此,有觀點認為,百花山葡萄作為一個獨立的物種的依據(jù)不夠充分。也因此,百花山葡萄一直沒有被列入國家相關保護名錄或珍稀瀕危物種拯救工程名錄中,僅被列為北京市Ⅱ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
百花山葡萄的花、果實和種子長啥樣?北京林業(yè)大學路端正老師一直開展百花山葡萄調查與研究,他指出,第一株百花山葡萄被發(fā)現(xiàn)后不久被砍伐并死亡,所幸路老師經調查在其周邊發(fā)現(xiàn)另一株活體,也就是位于109國道旁的這一株。
文獻記載百花山葡萄總量不足20株,十分珍稀。令人遺憾的是,路老師退休后,再無人知曉109國道旁那一株之外的其他個體。百花山保護區(qū)管理處及相關科研單位、植物愛好者等多次調查未果。2016年7月,筆者(北京林業(yè)大學副教授)歷經9年調查,在某深溝中找到目前已知第二株、全長約1米、逐漸枯萎的野生活體。由于只見葉片,不知花、果模樣,在我國植物分類學權威專著———《中國植物志》(英文版)葡萄屬的記載中,百花山葡萄被列為北京地區(qū)山區(qū)常見植物山葡萄的異名。也就是說,百花山葡萄作為一個獨立的物種觀點,沒有得到承認。
盡管如此,張志翔在開展北京市珍稀瀕危植物調查研究時,堅持對百花山葡萄開展組培擴繁研究。最終2株幼苗在北京松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成功存活下來。在張志翔團隊和松山保護區(qū)管理處的精心呵護下,2017年他們迎來了第一次開花、結果,有關百花山葡萄花、果之謎才被揭開,也為團隊的后續(xù)深入研究奠定了堅實基礎。
通過葉片、花、果實和種子等形態(tài)特征的綜合對比看,百花山葡萄與山葡萄存在明顯而穩(wěn)定的差異。通過對葡萄屬植物代表物種取樣并進行葉綠體全基因組測序與分析,結果顯示百花山葡萄與山葡萄關系很近,但各處于獨立的、具有高支持率的分支中。
因此,依據(jù)當前全球葡萄屬物種劃分的評判標準,結合基因組學初步研究結果來看,百花山葡萄應為獨立的物種。鑒于其所面臨的極高的滅絕風險,建議盡快提升百花山葡萄的保護等級,迅速開展相關生物學、生態(tài)學基礎研究,明確瀕危機理,為這一珍貴野生植物資源的搶救性保護提供科學依據(jù)和理論基礎。
在北京地區(qū),分布有3種國家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分別為野大豆、紫椴和黃檗。這些國家級保護物種在北京市范圍內個體數(shù)量相對較多,立足全國范圍來看數(shù)量更多,北京市相關部分已投入了大量精力,開展了保護和擴繁工作。百花山葡萄的情況恰恰相反,放眼全球也僅能在北京的幾條山溝中看到他們孤獨的身影。所以,就百花山葡萄而言,其窘迫的生存現(xiàn)狀與瀕危程度和其所受到的保護力度和保護成效之間存在著十分嚴重的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
在首都北京,還有一些鮮為人知但已瀕臨滅絕的植物,正遭受著和百花山葡萄類似的悲慘命運,甚至比百花山葡萄更加凄慘,如丁香葉忍冬、北京無喙蘭等,也亟待開展保護工作。他們的瀕危性尚未得到足夠重視,更未入選相關的國家級物種保護名錄。因此,在植物野外調查數(shù)據(jù)不斷豐富的今天,有必要對國家級和各地相關保護物種名錄進行更新、完善。
作為開展北京市珍稀瀕危植物調查研究的一員,筆者已在山里奔波了11年,積累了大量數(shù)據(jù)和相關信息,對它們如數(shù)家珍,對它們的未來命運尤為關切。在10000余平方千米的北京山區(qū),依靠雙腳丈量大地,踏遍群山與溝壑,找到這些總共不到50株的瀕危灌木或者草本十分不易。
筆者認為,找到這些瀕危植物只是開始,切實做好保育才是后續(xù)應盡快開展的工作。開展北京地區(qū)瀕危植物的保護研究,可為生命科學領域相關基礎理論研究和物種保育實踐提供參考和科學依據(jù),結合其保護進展開展相關科普宣教工作,也可進一步提高公眾對珍稀瀕危動植物的關注度和保護熱情,服務于首都北京的生物多樣性保護實踐和生態(tài)文明建設,具有重要的科研、科普和社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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